李秉建秘书长发表散文“放飞的画眉”

小城人喜欢玩画眉，由来已久。郭先生在众多的玩家中可谓是高手，也是小城玩家中的领军人物。

郭先生玩三笼画眉。每天天不亮，他就肩上挑着两笼，手里提着一笼，邀上大伙到锦屏山遛鸟。

提起郭先生玩的三笼画眉，那个个都是眼似朱砂，嘴似丁，眉如线来，尾似剑；只只都是葫芦身子，细黄腿。朝那树上一挂，开口就唱。真个是清脆悦耳，抑扬动听，且花样翻新，直到将百鸟的歌唱个遍。这令小城玩家们羡慕不已。

郭先生早年有个学生在外地，听说老师赋闲在家爱玩画眉，便花重金托人购得一只画眉送给老师。郭先生接过鸟笼，见这画眉是黑腿、黑嘴、团身子，一点看相都没有，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。可以说，这是画眉中最次的货。碍着学生的面，郭先生没有点破。接连几天，这只画眉不仅一声不吱，还不停地在笼子里乱拍乱撞，搅得郭先生心里不是个滋味，心想：既然你不愿呆在笼子里，那就把你放了吧，也省得成天碍眼。郭先生毫不犹豫的打开笼门。这只画眉“呼”的一声飞了出去。郭先生小声的“嘘”了一声，如释重负。

过了一段时间，到山上遛鸟的人惊奇的发现画眉们的重心转移了，以往都是郭先生的画眉开口后，其它的才跟着学唱。如今，它们都在等待一种声音，等待来自山上橡树顶上那只画眉的开口，就连郭先生的三笼画眉也是如此。那只来自橡树顶上的画眉一开口，其音高亢刺破云天，其曲之多，令听者惊而叹服。集聚在山上的上百笼画眉竟不约而同的随之伸长脖颈，挺直身子附和而歌，其景甚为壮观。

有一好事者悄悄地爬到橡树前，看橡树上的画眉眼熟得很，这不是郭先生放飞的那只画眉吗！这消息瞬间在小城玩家中传开了。郭先生拽住这位好事者问：你真的看清楚了，是我放飞的那只？好事者说：千真万确！郭先生嘴里喃喃着：我从没看走过眼，这怎么可能？

第二天，郭先生早早的爬到山上的那棵橡树附近守候。天色微明时，树上的画眉开口唱了。郭先生仔细地端详了好长时间，确认这只画眉真的是他放飞的那只。郭先生为此懊恼不已。有人出主意给郭先生，何不去请小城有名的粘鸟王宋五，把它粘下来不就得了。郭先生想了想，也只有这样了。

宋五早些年以粘鸟为生，经他手粘的鸟，每天都有上百只，曾经创下一杆粘十只鸟的记录。如今，宋五早已洗手不干这营生了。

郭先生亲自到宋五家去请，宋五自然不会像对别人那样驳郭先生的面子，宋五家两个儿子都是经郭先生的调教才考上名牌大学的呢。宋五对郭先生说：得，明儿一早咱们山上见！

宋五在家找出已收起多年的粘鸟杆，又折了节本槐树枝，将粘鸟用的桐油熬好，装进空牛角里。

宋五三更天时，就扛着粘鸟杆上了山。随后，郭先生也到了。宋五按郭先生的指点，找好了伸杆子的位置，两人也不言语，就这么静静的等着。待天麻麻亮时，橡树上的画眉一开口，那挂在周围树上的画眉齐声附和，起落有致，犹如是在举办一场音乐会。

宋五看准了站在树顶上的画眉，悄悄地将粘鸟杆伸了上去。画眉只顾一个劲的唱，浑然不觉处境的危险。宋五终于将杆子伸到了画眉的上方。这时，只见宋五敏捷的将杆子往下轻轻一按，上满桐油的杆子就按到了画眉的背上。待画眉感觉到，亮翅想逃时，双翅正好被牢牢粘住。

当宋五往回抽杆时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那粘在杆上的画眉突然发力，身子在杆上大力抖动，嘴里发出惨烈的叫声。不知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，还是其它原因，挂在树上的画眉全都不叫了。宋五收下杆子，将已挣掉尾巴的画眉递给郭先生。粘鸟杆上清晰地留下画眉翅膀上被拽下的大翎。宋五显得尴尬又无奈的神情对郭先生说：实在对不起，这只鸟性子太烈了！

郭先生望着手中的画眉，神色黯然。忽然，郭先生将手中的画眉作放飞状向空中抛去，失去翎毛的画眉从空中重重的跌落在崖石上，发出“啪”的声响。郭先生惨叫一声，跌坐在地上。整座山在悲凄的气氛里呈现让人难耐的沉寂。

待郭先生爬起来，走到挂在树上的三笼画眉时，只见他用颤抖的手逐一打开笼门，画眉“呼”、“呼”的飞出笼子，在空中盘旋几圈后，相继落在橡树上歌唱。这时，郭先生看到：空中又有许多只画眉在飞，在唱……

作者简介:李秉建先生出身书香世家，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，《连云港市五金机电杂志》执行主编。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，先后在《青海湖》、《雨花》、《芒种》、《中国散文诗报》、《散文诗》、《儿童音乐》、《连云港文学》、《苍梧晚报》等文学刊物发表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报告文学、评论等作品近千篇首，并在省市级征文中多次获得一等奖。“石棚山怀想”、“白虎山”、“佛手崖”系列组诗为李秉建先生近期正式发表的诗歌力作，长期的文艺创作经历使李秉建先生在我市文化界拥有较高的知名度。